印度電影 Movie kya hai ?

曾幾何時「沒有歌舞的寶萊塢」變成號召非主流的觀影人捐棄印象，無形中卻貶低了寶萊塢歌舞的璀麗非凡。多少飄飄樂音盡訴男女衷情（Aishwarya在Oprah Show裡曾明言如此），就算文本不盡合理，也要將礙於電檢尺度的舉止，以歌舞代入法，暗示或游走邊緣，這是印度人自豪的電影敘事手法，儘管一度過於浮濫，畢竟普羅大眾沉醉其中，人們想像徜徉的明媚風光。沒有歌舞的寶萊塢，縮短動輒兩半小時的上片長，不過沒有歌舞，未可直稱為「好電影」，人類最早接觸外界就是聲光，歌舞與否並非決勝點，但沒了歌或舞，少一分獨到特色，編導演的實力挑戰印度人長年的觀影法則。

《戀戀大吉嶺》（Barfi，Sep 2012）用最傳統的寶萊塢陳套，三角戀加女富男窮（有時是男富女窮。）論述聲音和人類的關係。Barfi（Rabir Kapoor飾）&Shruti（Ileana D'Cruz飾）＆Jhilmil（Priyanka Chopra飾）三人關係以無聲/有聲溝通替寶萊塢開脫原罪。Barfi先天聽障，在聽人為主的世界佔盡憂勢，婚前到大吉嶺度假的少女Shruti雖然受Barfi樂觀幽默吸引，內心依然憂慮，一天Shruti的母親知情底，罕見地不以倫理威權恫嚇，先從經濟差別論述，帶女兒到伐木工人處，停下私家車，悠悠地告訴Shruti，母親少女時期有過相似的戀情，也曾想不顧一切私奔，如今前男友依舊是伐木工人，而男友早已不識戀人，暗示Shruti和Barfi終將如此。母親步步為營、諄諄善誘，讓本來只是來山城打發婚期的Shruti動搖了。Shruti會痛下決心，不在於經濟，反而是母親動之以情：「他無法對妳說妳中聽的話，而世界想要告訴他的話，他也聽不到。」Shruti擔心將來的婚姻恐怕無法溝通，決定辜負上門求婚的Barfi，對Shruti而言，言語是障礙，Barfi對內對外溝通困難，有朝一日滿腔的熱情將凍結在寂靜世界，扼殺曾有的情感。

Barfi親睹Shruti愧疚割愛，蕭瑟走回家中，Jhimhil出現恰好拯救他。Jhilmil並不是Shruti的對照組，進一步而論，她是Shruti和Barfi的綜合體。她的自閉症與生俱來，因為1970年代社會對此所知不多，致於舉手投足似乎怪亂蠢笨，衣香鬢影的舞會上受盡異樣眼光，Barfi以天然的樂觀自信，無入而不自得，但Jhilmil的成長歲月除了自閉症，她後天亦與世隔絕，有如長年被拘禁在高塔上的公主，等待瞭解的人出現，還她自由自在。當她的爺爺去世，將遺留財產成立信託以便照顧孫女，Barfi需要金錢救治父親，便綁架自己的童年朋友，不幸晚了一步，父親不治身亡，只得帶著肉票逃亡。Jhilmil和Barfi都言語不便，外界不瞭解她，而Barfi卻得力於先天聽障，用最簡易的自身為餌食，逗得Jhilmil放心表達，因此逐日對他敞開心懷。Jhilmil一認定Barfi的好，徒步追隨Barfi，Barfi舉目無親，有人為伴，她們便像是親人一般，成長扶持。記得有一幕：兩人搭貨車，沒心機的Jhilmil倦極而眠，睡得不醒人事，裙擺撩得高，露出一雙美腿，引得同車男人色眼迷迷的，Barfi替Jhilmil蓋好，順便拉起自己長褲，雙目一挑示威：「要看，來看呀，我Barfi也是美腿。」

長達六年的逃亡期間，他是Jhilmil唯一依靠，她是Barfi唯一的知音人；兩人都不擅言語，然而Barfi在她面前能夠暢意用肢體表達溝通。在嘈亂的加爾各達頂樓加蓋小屋，兩人拿著鏡子反射光線，一閃一閃在窗邊、天花板上，一盞盞走馬燈的光影來去纏鬥，微小的遊戲是這對青梅竹馬確幸卻無法定義的幸福（這段我聯想到Isabel Ashes的話：搭乘馬車從窗裡看出去...街燈一盞盞轉瞬即過,就是我認為的幸福），兩人都不能受世間侷限，心靈之間天寬地闊，普通人以己揣度才讓他們活在所謂的異想世界，Jhilmil眼中望去的孟加拉婚禮，嘈鬧的法螺、歡呼放慢了節奏，像是諸神披彩跳舞，徐徐來賀。

當然Shruti一度是Barfi可望而不可及仙品。少年Barfi總是不斷為所愛之人付出，Shruti安然接受，卻不瞭解重要性；加爾各答再會Barfi，觀察到Jhilmil克服障礙，無論Barfi做什麼，她都願意回應付出，一度Barfi疏忽Jhilmil的情緒，不斷和前女友敘舊，Jhilmil睹氣回到故鄉，Barfi方才瞭解自己不知不覺地愛上純真的Jhilmil，以往他的語言弱勢，總被認為不足匹配，但她認為他不可或缺，打從心眼理解Barfi，兩人甚至吃力發音Murphy，先天所限只能模擬音近Barfi，卻足以表達互信互賴互重相慰之情，倆人別開生面的溝通，Jhilmil能瞭解Barfi所作的事，能夠為他的事情開懷大笑，為了爐邊的麵糰捏偶被他食用生氣，為他表演的啞劇快樂。言語不見得是唯一的溝通方式，雖然寂靜，倆人同心打造屬於自己的宇宙。Shruti瞥見Barfi細心呵護Jhilmil，為之更衣待客，他滿面春風，驕傲介紹女主人，使得Shruti不得不回望，自己選擇的婚姻空洞無生氣，縱使有話，亦不投機，餐桌上沉寂的時光，言語幽幽嘆盡欷噓：「我一直盼望死生契闊，與子成說，也曾經有過機會實現，可是我放棄了...Jhilmil取代了位置」。前後呼應/對照，聽人以為的無聲世界比不得聾人的心語詩篇。

這部電影從Shruti收到Barfi病危/死訊，回顧一生的旁白反覆講述聲音/語言/溝通。影片開始時少年Barfi大鬧大吉嶺，類似卓別林的槓桿高低表演滑稽動作，讓觀眾又回到第一代RK的印度卓別林的回憶裡（Raj Kapoor），Barfi的少年歲月在山城大鬧，調皮似樹魈山鬼，喜人有過，冷不防捉弄路人，加上大吉嶺的英式避暑山莊，單車奔馳林間，少年男女的青春美好，洋溢著打點過的歐洲化甜蜜。在寶萊塢日漸衰微的純歌舞片中，導演刻意透過Jhilmil和Barfi兩人視角，森林田野以及窄巷小窗內的光影變化似琉璃；雖非制式群舞大場面，悠悠的手風琴配樂隨影同行（帶點法國配樂師—楊提爾森調調，可惜未收入電影歌曲專輯），眼耳神身使出渾身解數，主角群看似無聲，實則活潑悠然，歌舞片段端賴導演功力。

http://www.youtube.com/watch?NR=1&v=BiM7ZJ76YyU&feature=endscreen 

幕後 Ileana D'Cruz笑容倩兮

後話：

      Priyanka Chopra以《名模心機》（Fashion，2009）打敗Aishwarya的《帝國玫瑰》讓人心裡有氣，連座法害到Priyanka，《戀戀大吉嶺》後，她真的是太可愛了！

飛機穿透陽光裡的棉白朵雲，一座座山昭穆分列，飛機逐漸降低高度向Tribhuvan機場降落，此後尼泊爾中北方各地的景觀便難以從第一印象突圍而出，每處城、各個鎮就安在巍然之谿，白夜黑晝攀過重重山巒，而電力時有時無被阻攔在外，鬼使神差似的不定時從不知名處傳送過來，時而晴空時而雨霧下喚醒沉睡的機器，電視臺開始放送各年代的寶萊塢MV，頻道百家齊鳴，一首首接力或穿越時空。當時強勢播放得令的歌曲是電影《寶萊塢戀夏雞尾酒》（Cocktail）、《戲說巴克強家》（Bol Bachchan）、《開車，司機小姐》（Challo，Driver）、《猛虎英雄傳》（Ek Tiger Tha），以及充滿歐洲風格配樂和森林火車、英式山莊的《戀戀大吉嶺》（Barfi！），一天少說有三次。《猛虎英雄傳》（Aug 15,2012）打歌最兇。

當時看預告片，我和旅伴覺得拍攝很歐洲風格，大吉嶺地處高海拔深山密林曾是英國海外殖民文官小吏的避暑勝地（絕世風華的英國女演員Vivian Leigh之出生地。）但怕好看的劇情都剪輯在預告片，可能被騙。其實，我們多慮了，觀看《戀戀大吉嶺》之後，就算被騙到大吉嶺一遊，也會不虛此行。好奇的是，森林火車有這麼慢嗎？被撞僅單車解體，那麼Sharmila Tagore，Saif Ali Kha&Vidya Balan的大吉嶺火車場景不就矇混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