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淨之冥想.

追逝



很久很久以前


 


流眄顧旁



以前冬日每每夜幕倏忽下來,一個人走在山岑校區,沒頭沒腦地像被來歷不明的麻布袋蓋住,樹椏凋零、半枯半死草本吸了全部的露水,茫茫平原僅以校舍為地標,四方八方攏聚霧氣,昏黃行道燈,將孤聳的四棟磚紅建築照得影幢幢,似溫柔的鹵素光散開包攏,又似方士的黃符紅咒飄晃一掠作法,星星點點黃光帶著硃砂色尾巴,我拿著手機站在原地,看不清來電號碼,聲音斷斷續續,過往行人聲息清楚,卻非到一公尺距離才見到身形,被圈禁在那個世界,不能出來,其實才剛過晚間七點半。


總在傍晚約齊放火燒田,跟地主過了明路,另一畝是別人的,密密栽滿油菜花,教我們死命踏平做肥料,一燒一踏,滿地殘骸入土為安,然後我們得趕著寒風起兮,人人面染一團白霧前回去,來不及也認為不必留影,以為永遠停留在那段時空;等到夏日,地主換種向日葵,花形才約略出現太陽臉,烈日難檔,農家便替每株幼苗圈上圓領,怕折頸而斷,遠遠地以為將邁向金黃色的鳳梨大道,近看一畝畝假面鳳梨垂著頭向來客致歉、未接悅懌,每日上學經過,向日葵一望無際,十足壯觀氣派卻彷彿被拆穿身份,彼此必然晤言之間,它們帶著感傷認錯、我們光天化日上當。但數位相機剛上市、手機尚未發展照相功能,越不經意越多隨喜,從此不曾特意尋花,滿眼鄉景取之不盡。


  如今有朋遠方來特意找花海,趁著陰雨初開,日正當中沾點陽氣,小小的田埂、幾叢挨擠在幾塊濕土上,五六部遊覽車來了,再度趕著、簇擁、促狹,全目標正確拍了幾張遊照以證視聽,要是耳畔有人嘆為觀止,我常不自覺發愣,癡傻地目光凝在某處,好像什麼都比不上過去,或許過去並沒那麼好,卻因鎖在空山靈霧裡好多回,以致所有事物都無法等同一套標準,要是昔年隨身帶著傻瓜相機,應該會拍得比現在的數位相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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