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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村一景.


公車在州道上慢駛而過, 一群著簡單Sari的婦女正準備下田(shakthi攝影)


攬鏡自照也雍容



Eastern Group of Temples. Jainism.She was very pious to look at the "dia"


    一大早起床, 前天陪我們同看Bunty aur Babli的嘟嘟車司機早在旅店外頭候立多時, 我們驅車離開Mughal Empire舊都Agra,前往車站. 兩次造訪Taj Mahal,季節不同,感受殊異. 豪雨中的Taj Mahal宛如萬丈寒瀑洗寒玉,益發清淨醒目. 不過再好也有用完的一天,  Taj Mahal旁的樹叢越來越稀,整體美感似乎跟著縮小了.


    途中偶遇許多外國人,到印度首都德里為止,  金髮碧眼者泰半為西班牙 法國人 荷蘭人,  黑髮黃膚的 只有 韓國人和日本人. 到Khajuraho神廟時,得在Jhansi車站轉車,再開往中央邦內陸.一百七十餘里的路程竟搭了七小時長程Bus.沒電扇 沒冷氣  明明是兩人座位,印度人硬劃成三人座,每到一休息站, 車夫 就下車 爬到車頂 卸貨 裝貨, 德國乘客每到一站,立刻監督工人下貨, 他怕車頂上的行李就這麼糊里糊塗的被歸類到印度貨物堆了. 


   休息站外 依舊 市聲鼎沸, 無視蒼蠅 聖獸的排洩物,我和友人東跳西竄避開滿地垃圾.有個法國女子明明手捧LP(旅遊聖典Lonely Planet) 言者諄諄 聽者藐藐 她不信邪 居然買了當地的炸物一飽口福, 後來幾個小時內,顛昏得七葷八素的我 看著她奄奄一息躺在椅上滾. 彼時窗外豔陽高照(40度喔), 景色越來越鄉村,綠野遍地.不似拉加斯坦州遍地黃沙滾滾.  Khajuraho 神廟在十八世紀時由英人探險發現,  近年卻遭村民破壞 拆卸回家當坐臥家具, 舊村四處可見神廟斷垣,  保存得不好,  有時不免懷疑, 這麼一個文化悠遠的國度是否已經失去了魅力?務實的壓力遠勝於精神寄託?


Below this article was offered by a notorious friend, Sha*thi. Thanks a lot.  Though the trip to Khajuraho was around two years ago, I am being mesmerized by its landscape and architecture. My infamous friend is good at words. Let her description enthrall readers.


 


July 29, 2005: Western Group

昨天让人失望的晚餐令我一早起床就有很好的胃口。按图索骥,沿着我们所下榻的Khajuraho新村唯一主干道耆那庙街(Jain Temple Road,其实不过为一条两米来宽没有分道线的单水泥路,夹道零星有些小旅馆、纪念品商店和杂货店)走到西神庙群边的一家瑞士姐妹花餐厅。吃一堑长一智,我打定主意今后用餐都去旅游指南书上推荐的地方,并且一天至少两餐,以免饥不择食病急乱投医。即便推荐餐馆也不能期望太高,这毕竟是印度,苍蝇是人类的好伙伴——不敢坐在空气清新的庭院,我们仨躲进只摆了一张餐桌的餐厅吃饭,至少电扇可以帮助驱逐苍蝇。三五个本地人坐在院内纳凉,一株古树荫蔽着低矮的院墙,墙外隔街便是神庙公园,抬头可见几座锥形庙顶。


Khajuraho保存下来的20多座神庙散布于新旧村庄的东、南、西三个方向,以西神庙群最为集中,共14座,也是唯一售票参观的。早餐后我们来到售票处,门票外国人250卢比或5美元。我们在窗外等待半晌,卖票的老先生视若无睹同他身后的人聊天,仿佛守的是他自家果园一般。有些生气地提高声音叫他,老先生才黑着脸扭过头来收钱,甩给友人一张小纸片,叫她抄下我们的护照号和每张美钞上的编号。害怕我们给假钞啊,还是此地闭塞外币不流通?也不跟他多理论,买了票就步入园中。

此时约莫十点多钟,天色有些阴郁却正合适在这样开敞无遮的场地行走。园内游人寥寥,大小不一的神庙散布在修剪得很好的绿坪上。我们缓步走进左侧一台较小的凉亭内,标志牌上写的是Varaha,供奉着持护神毗湿奴(Vishnu the Preserver)的化身之一,公猪Varaha。这是由一块铅黑色巨石雕就的野猪,长约两米多,从脊背至肚皮及腿覆满一条条整齐排列的神像共计674座,全在这块整石上雕刻而成。手触过去光滑生凉,仿佛铜器质感,想必千百年来被信徒磨挲成这样。猪脚前石基上雕着一双人脚,却无人形立于其上,不知何意。传说Varaha作为Vishnu化身曾将地母从魔鬼手中救回,或许是大地女神的脚也未可知。

出亭来走到对面稍大的Lakshman神庙,供的乃是以四臂人形出现的Vishnu。这间庙建于十世纪中叶,开始具备Khajuraho神庙群建筑的典型特征。庙塔坐落在一方高台上,游客须在台阶前脱鞋赤脚而上,一如进入所有印度庙宇的仪式要求。迎面入口门廊外有台柱支撑门楣,空间并不大,门也狭小,可门廊两侧从下至上层叠雕塑各路神仙及侍奉,或坐或立,姿态撩人。进门后要穿过一条四五米长的通风走道方入正殿,殿内无灯,光线仅从门口及殿后高窗进入。待眼睛适应黑暗后,看得出殿中为一方台,两侧有狭窄走道供人通过走到方台正对的内殿。内殿殿门更小且须越过高坎才能进入,殿室封闭无光,除了靠墙根正中的一尊持护神像外,简朴无饰。这内殿神龛仿佛一座倒扣的大鼎,顶端与庙堂屋顶相接,但人仍能沿其周遭与庙堂内壁形成的窄道绕到殿后,与中国佛道殿堂陈列尊神的照壁相仿——不同处在于我国庙堂为几进几出的厢房式结构,神龛后门出去通常为开阔庭院,连接后一座庙堂正门,而且所供奉神仙各堂虽不同但为等级分明互有关联的整体,仿佛井然有序的人间朝廷官僚体制;而Khajuraho神庙相对单一,通常是独门独户一幢封闭塔楼建于高台上(有的带附属建筑,譬如这座Lakshman神庙除了高台正中主殿外,于四角各立一幢辅殿),只从一扇门进出,供一尊神便为独立一庙,所以象Khajuraho方圆不到十公里的地方居然有80多座神庙(保存至今惟剩20多座)并不为奇,因为就个体而言每座庙规模并不大,假若和杭州灵隐寺、北京雍和宫相比较的话。印度教徒盛行神像崇拜(bhakti,认为神的雕像或肖像是神的具体化展现,神像与神的本体无所区别,因而人类礼遇神像也就等同于供奉降临并充满其肖像的神明本体),据说有大小几百万神,但重要的主神有三:创造神梵天(Brahma the Creator)、持护神毗湿奴(Vishnu the Preserver)、破坏神湿婆神(Shiva the Destroyer)。Brahma大概太抽象,很少见他的具体神像被供奉,而崇拜Vishnu和Shiva的信徒则几乎占了印度教徒的绝大部分(西神庙群主要供奉的也正是他俩),这两位神明又分别有不同化身(avartars),名字及形象各异,甚至连佛祖都被纳入这无所不包的体系,成为Vishnu的第九代化身,排序有够混乱。

现在来看神庙外部构造。在神像居住的房间(即内殿神龛)上方是砂岩质地、繁密交错的笋状塔锥,好似起伏山脊簇拥着依次递增收拢,再覆以圆环塔顶。神庙所座落的高台为信徒、游客提供了宽阔的游廊,人们可以绕塔身欣赏塔壁上一圈圈装饰极尽繁缛豪华的雕刻。Khajuraho吸引往来游客的,正是这些遍布于神庙内殿及外塔表面层出不穷的天神、凡人及动物雕刻。外壁与人等高处为狭长浅雕环绕,内容表现为象群、士兵、耕作、迎亲、歌舞、梳妆等日常生活,以有规则花纹或植物图案分隔成片。浅浮雕之上人物及动物比例逐级增大,变成高浮雕,突出其个体性与戏剧感,但整体上仍保持成高度整齐,形成上下两至三排“缎带”环绕塔体一周。这些近乎真人实物大小的造型虽然乍看过去汪洋恣肆姿态万千,细看其实非常风格化:天神自有其冠饰法器的既定体制,且姿势多为重复——Shiva与他的妻子Parvati总是勾乳搭肩亲密并立或并坐,而狮头马身的神兽shardul仿佛缀边花纹似的千篇一律回头扭身,举蹄践踏下方与之奋力搏斗的武士。这个主题与传说中Khajuraho神庙的建筑者——昌德拉(Chandella)王朝之起源有关。Chandella在印度文里是月亮的意思,传说中一位美丽的婆罗门寡妇在池塘里洗澡时被月神引诱而受孕,月神答应寡妇将来她所生孩子必将成为伟大的武士、建立自己的王国并且将会在国土上修筑无穷神庙来纪念他创国的丰功伟绩。一如预言,这个被命名为Chandra的孩子自小受月神庇佑,16岁就赤手空拳杀死一只老虎,开始创建他的王国。为了纪念他的功业以及洗刷他母亲未婚生子的耻辱——奇怪的印度逻辑,明明是月神侵犯在先,要怪也得怪那作父亲的——他在当时王国的首都Khajuraho修建了85座神庙。这段风流韵事似也部分解释了Khajuraho庙群雕刻渲染女性肉体之丰美与男女交欢之性感的特征,可以想见印度也曾经历过类似中国盛唐世代那样放纵声色、恣情享乐的时代,而今天印度社会的保守压抑无疑为施行严厉清规戒律的穆斯林四百年统治之功。这些刻在神庙周壁的姿势各异的交媾画面,即在性观念解放的今人看来都有点触目惊心,自男女双人(mithuna couples)、三人至多人不等,有侧立、倒立甚至搀扶观望的,甚至和动物交配的也有。世人多将男女之欢视为羞于启齿之事,而古代印度人竟坦然将其细节光天化日陈列表现在庄严的神庙之外,其原因让人多费猜疑。有部演绎印度古代经典的电影Kama Sutra(爱经)曾选址Khajuraho最大的神庙Kandariya Mahadeva为外景地,Khajuraho的“性庙”名声也因此更广为流传。爱经记载了古印度人传授爱的姿态、爱的技巧及爱的和谐的有关哲学,有人推想将这性学经典凝固成岩石,原初是为保障那些在婚前来神庙清修的年轻人将来健康婚姻生活的一种方式。另也有人推测这是当时式微的印度教为与佛教竞争,吸引信众到他们旗下的一种手段——印度教僧侣们有信心用庙堂的精神氛围与传道来感召那些心存邪念的“信徒”,只要他们先被这火辣情色的雕刻先吸引来,别的都好办~ 听来似乎有点荒诞不稽。现在通常的一种看法认为,宗教建筑外性爱主题的装饰其实在印度非常普遍,它源于印度教的生殖崇拜与女神崇拜。五世纪以来兴起的密宗教派(Trantrism,tan的原意就是生殖、繁衍)相信人体是宇宙的缩影,宇宙生命源于神的女性能量(Shakti),惟有女性力才能激发不活跃的男性活力,而男女两性的交合则隐喻了宇宙两极的合一。此教重视身体力行(Tantric yoga),直接将性交本身作为一种宗教仪式施行“轮宝供养”,由此希望使人类灵魂和肉体中的创造性能源激扬起来,亲身体验梵我合一的境界。密宗教派不仅在禁欲的伊斯兰教、甚至在正统印度教眼中都属于邪教,所以活动多为地下,不知昌德拉王朝盛世时期是否得势,因此在Khajuraho神庙上得以记录保存。信仰伊斯兰教的蒙兀尔人统治印度后对偶像崇拜的印度教庙宇大肆破坏,Khajuraho因其地理位置闭塞而幸免于战难,更因人迹罕至而得以保存完好至今。由是想来,我们自污秽的苍蝇之城Jhansi迢迢跋涉一路艰辛,非但必要,亦为历史之必然乎?

然而将Khajuraho与“性庙”同日而语实在有亏它的艺术光华。描述性爱的雕塑虽然惊世骇俗,但都分布在神庙两侧,且离地面相当高,非仔细观察或有意搜寻不易发现。就密布神庙内外的石雕造型数量来看,它们也不过占微乎其微的比例:大象狮虎绝对比正在交欢的男女多得多,且不论数以千计的神明、仙女及世俗常人生活百态。神庙内殿(供神龛的小屋)外壁全为男女天神及神兽shardul雕像所环绕;殿堂正厅屋顶有翩翩起舞的天女立于柱头,在层层环形穹顶之下恰如从天而降;亦有托柱的四臂武士悬空飞腾,柱上有柱,极尽雕琢渲染之能事。无论男神天女,项间腰部皆贴身悬垂细密精致的珠宝首饰,透明衣饰熨贴在扭曲得夸张的肢体上若有若无,若非“曹衣出水”式(中国魏晋画风确受健陀罗艺术影响,而后者则呈现出浓厚的希腊风格)的衣褶雕纹及纤丽饰物,这些神像乍看过去近乎全裸。据说采取这种“紧身”装束是为了保持雕刻线条之流畅明晰,旨在让人们关注躯体的美妙形状而不被宽袍大氅分散注意力,它的目的的确达到了。神庙塔身外壁除了神、兽,还有大量的世俗生活图景。我们看到大象不仅出现在战场上,更多则为人牵引耕种运输;宫廷乐师聚成一排调音排演,其下的嵌板则雕刻着乐师舞伎在头领面前表演献技;一个妇女侧身在背上挠痒;孩子托起母亲的脚让她拔出脚掌荆棘;一对拥抱的夫妇正用拐杖逗一只猴子…… 更多雕刻集中描绘女性年轻迷人的姿态,体现出浓厚的女性力崇拜(shaktism)传统:树神(Shalbhanjikas)永远带着青春少女的羞怯与活力,舞仙(Apsaras)在门楣廊角或舞或侍,有对镜梳妆涂脂抹粉的,也有芙蓉出浴整理秀发的,有侍女在交欢爱侣边以手遮眼,也有闺中怨妇倚门长盼归君。她们大多细眉长目,翘唇圆颌,丰胸瘦腰,或立或侧,有的甚至脸朝墙内将优雅的背影展露于人前,曲线夸张却无不生动自然。在这样一片天人交融、浮生百态的雕刻群中,使Khajuraho“闻名于世”的那些性爱图景同样以健康坦然的风貌出现,洋溢着生命的欢乐与恣意,并不显得有秽亵下流的暗示,毕竟那也是人生极为重要的一部分。观者自清,虔者见佛,邪者见魔?

在这园中的十四座神庙走走停停,不觉已日落西山。我们来到另一间凉亭,里面供奉着湿婆神的座骑Nandi。亭中台基上是一头用整块巨石雕刻而成的公牛Nandi,象征着多产和旺盛的性力。亭台四周由12根方柱支撑,八面通风。我们爬上亭台倚栏而靠,好象古时候的maharaja坐在宫殿顶楼观景,此时若有床凉席铺在身下而卧,岂不快哉。渐渐进来些印度游客摩拜神牛,见我们好奇又开始攀谈起来,免不了又合影,印度真是个热情亲切的民族。有位警察老爹开始喝止Amore不要去攀爬神牛,后来跟我们进了对面的Visvanathan Temple(里面供奉湿婆神的化身灵根,lingam,是印度教中最常见的阳具象征物),很热情地向我们解释庙中陈设及用途。可惜Hindi语我连知道的单词都寥寥,根本无法理解其意,倒是友人跟他有来有往说得热闹,令人莞尔。

黄昏时分走出西神庙群园门,热气蒸人,没有胃口吃饭,只买了水和水果便回旅店休息。天黑后我们去附近街上逛店,我相中一尊绿铜女神像,模拟神庙壁刻上的某apsara舞蹈造型,经过一番讨价还价以400卢比买了下来。心中暗喜占了便宜,很想再买几尊,可还有二十来天的行程,不得不抛开这不切实际的念头。回到旅店又被前晚认识的一对师徒骚扰,不知是要向我跟友人介绍奥修(Osho)的灵修,还是别有企图,费了一番工夫总算摆脱他们。Khajuraho人给我感觉是太亲切热情,以至到了让人不自在的地步。可能他们对专程来观摩“性庙”的外国女游客存在某些偏差想象,也可能经营推销旅游商品是这个封闭村庄的主要经济,我总觉得这热情并不单纯质朴,而但凡交往一带有目的性即使人生提防心,全无身处莽莽丛林、中古氛围里该有的浪漫怀旧之情。生活对于月神后嗣的Khajuraho人而言,也是艰辛现实的。

我自Agra、Jhansi一路积累的热伤风越来越重,吃药也不见效。我们房间那台庞然大物,依然徒劳无功地吵着转着,之于人心好歹也是一种安慰。

July 30, 2005: Eastern Group

今天计划游览东神庙群,因数目不多,我们睡到中午方起床。用过午餐后缓缓往旧村方向去,时值烈日当头,土路被太阳晒得水雾朦朦,道上罕见行人。旅店伙计Bunty骑辆自行车跟着,说是要带我们参观旧村。我们说不必,只问他东神庙所在方位,他也不多话,将车速放慢到与我们同步,看样子似欲领路。 Bunty是个黝黑清瘦的男孩,上大学一年级,主修历史。我猜他年龄不过十八九岁,可前天晚上初见面,他向我出示的身份证上写着28岁。后来他悄悄告诉我那是假报的年龄,为的是打工方便还是什么,语焉不详。其实他给人感觉还满诚恳的,不象常见掮客死搅蛮缠,可这段小插曲让我心存疑虑:他的态度里有种令人隐隐不安的模棱两可,不知在作何盘算,但我若挑明了问又好象太粗鲁,不得不落入江南人那婉曲周旋虚以委夷的套路,别别扭扭一路来到东神庙群。

东边神庙以耆那教庙宇为主。耆那教是一种几乎同印度教相同古老的宗教,其教义同佛教比较接近,否认吠陀(Veda)宣扬的神的起源及种姓制度,强调非暴力,尚苦修禁欲;本质上它是无神论,认为真理靠那些超越生死轮回和肉体束缚的开悟大师(Tirthankara——“fordmaker”,“渡津者”,为人开辟得救之途者;亦称Jina,Jain亦由此得名)传播,第24代“渡津者”Mahavira与佛陀同时代,被认为是完善并奠定耆那教核心教义的宗师。由于其严格戒律禁止杀生,教徒从事行业选择受限,大部分人从事商业与金融业的结果是耆那教众比例虽弱(不到印度人口1%)却敛财甚丰。

面前这座乳白浅黄色方庭建筑的耆那教博物馆空空落落,我们自行在门口除鞋赤脚入殿。入门游廊展列些分布于印度各地的耆那庙宇照片及经典书卷摹本,居然看到Ellora石窟的一些风景图片(后来因孟买洪水瘟疫我不得不取消原定行程)。四面走廊环绕的庭院尽头为一间小小庙堂,游廊地面全为大理石铺成,为参观者稍解酷热。大概在烈日下行走多时中了暑,友人神色虚脱地坐在门槛休息良久。下午阳光当庭正照,除了寂静还是寂静。我仔细打量走道边角神龛(严格说并非“神”龛,因为供的只是各代宗师Tirthankara),人物皆裸身而坐,面容空灵,接近佛教雕塑。标示牌几乎全为印度文,也看不出所以然来;但有座龛前立了块英文翻译牌,很自然记住了这首诗:
In my heart you own a place
That is like a special case
I like Neminath’s
[1] glowing face
Bless me god with supreme grace
直抒胸臆而不失蕴籍缠绵的诗句让我想起苏非(Sufi)派神秘主义诗人Rumi。他的宗教诗歌常被人当做炽烈的情诗解读,因为对神无保留的投入献身与人间情爱都具有狂喜色彩(ecstasy),于是颂神与爱情神秘地结合成了一体。在素有生殖崇拜与偶像崇拜传统、并深受shaktism影响的印度宗教中出现这样的情绪表达大可理解。



从博物馆出来不远有三座耆那教庙,院墙外是青幽幽的农田,一派静谧平和。这几座庙结构风格与西神庙群类似,规模较小,保存维护也新旧交杂不甚统一。庙内神殿供的虽为裸身耆那教Tirthankara,庙外石壁上照例雕刻着印度教的各路神明Vishnu、Shiva及大小半神天女、神兽shardul等,看来是将之前的印度教庙宇改头换面,拿来主义是也。较大的Parsvanath Temple庙壁雕刻女性造型尤为别致,通常是两两倚柱而立显示不同侧面,或回眸照镜,或提肩收腿(舞蹈?),一女正以撩人姿态涂着眼影粉(kohl),另一女则翘腿用一支笔在脚掌画花(瑜珈功夫了得)。静寂氛围不久被一印度导游领来的外国游客团打破,Estella以西班牙语跟她们打招呼,让这三位拉丁姑娘又惊又喜,颇有点他乡遇故知的激动。

我们在博物馆及附近神庙呆了近两小时,出来竟又看见Bunty,靠在不远门外的自行车边。他不是说回家午餐的吗?他再次提议带我们参观他的村庄,我们则想去东边的另几座庙,他笑笑就推车一道走,也不说是带我们去庙还是去村子。Estella问他昨晚承诺借我们自行车还算不算数,他也随和地将车让给她骑,自己跟我走到一起介绍Khajuraho旧村的情况。原来这宁静的小村居然有四千多居民,按四种姓严格分区居住,各自使用自己种姓的神庙与水井而不相往来,仿若远古时代。听他谈着不觉就步入了旧村,屋破巷陋,但门口坐着的妇人都还友善,小孩子眼神更是灵动可爱。Bunty不时指给我们看各家门廊瓦柱,这些断壁残垣其实是村民从附近神庙拆卸搬运回来作居家建材的,所以百年来神庙数目从80多座锐减为20多座,直到最近国家立法保护。听了怪可惜,北京长城虽也有人拆砖打墙,那毕竟只是普通砖墙而已,将精美绝伦的中古雕刻艺术品拆来造屋砌墙却真是暴忝天物。在村里转了许久都没见到我们想去的庙,再看地图原来Bunty带的路是绕远道而行,开始有些生气了,这孩子到底坚持要我们参观他的村庄,也不先说清楚。其实天若不这么热也无妨,但漫无边际走下去真有中暑之虞,我加快脚步沿原路出村,逃到最近一间庙前坐下休息。Bunty也不恼,慢慢跟了来坐在旁边,还问我们对神庙和他的村庄印象如何。我走了一身汗,回答没好气:任何地方村子不都像这样嘛,很普通。他沉默一阵,掏出张寄自法国的明信片给我们看,说这法国女士在Khajuraho住过很久,对他很友善,还为村里的小孩办学教他们念书。虽然不太礼貌,我还是止不住好奇问他的种姓。他说自己属于中等阶层首陀罗(Sudra)——可是在四种等级里Sudra不是最低吗,上面有婆罗门(Brahmin,神职人员)、刹帝利(Kshatriya,武士阶层)和吠舍(Vaishya,工商业者),但我知道若再追问下去就太无礼了。后来我想通了,他可能意指还有不列入阶层的贱民(Untouchable,不可接触者)吧,跟这些社会最底层的人比首陀罗确实属于中等阶层了。在讲究人权平等的21世纪印度社会还固守千年的种姓制度,虽然法律保障平权、读书也是改变命运垂直流动的途径,社会习惯与偏见还是根深蒂固,这一点就够让人难过的。天气炎热,我们也不再有兴趣寻剩下的几座庙,径直回到旅馆。我为先前的态度过意不去,趁下楼确定代购火车票的当儿塞给Bunty一些小费,心里很不齿自己的行为但这是唯一表达愧疚的方式。他显得很惊讶,但也不说什么接受了,目送我落荒而逃。到底我还是没弄清他执意带我们参观村庄用意何在。

晚饭在旅游书介绍的另一家餐馆Blue Sky,果然名不虚传地摆了桌椅在二楼观景阳台,正对灯光照射的西神庙园圃;还有人更上一层楼,跑到架在大树杈上的空中楼阁小吧吃饭,情调归情调,蚊子也有丰盛的晚餐了。我们改吃日本鸡汤面,味道一如既往的不伦不类,看来在印度还是用印度餐,go Indian way较为保险。饭后三人继续在街上各店搜罗纪念品,回到旅馆时各人均有斩获。夜间空气极为郁闷,山雨欲来,但见闪电却丝毫无风。睡不着跑到楼顶平台遥望下午没去成的那座庙,盘算着我们明天早上跟Bunty借两辆自行车、瞒过Amore自己去逛,那一定很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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