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電影 Movie kya hai ?

同心難改：直率的女學理想

Hollywood/Bollywood（2002）一劇裡男主角面試應徵的短期未婚妻，曾經上下打量Lisa Ray：妳是東歐人?印度人? 猶太人？現實論理 Lisa Ray之姓氏，自是孟加拉邦後嗣無疑，取自母系東歐優點，琥珀溶澄碧泉水，乍眼之間無以辨認，民族裝束重點妝飾，可以是歐洲人、印度人、也可是中東阿拉伯裔，百變千姿，適合導演Shamin Sarif自身多元背景，藉著一對倫敦不期邂逅的印度穆斯林Leyla(Sheetal Sheth飾)以及約旦基督徒Tala（Lisa Ray飾）理解她眼下的中東危機。

《同心難改》（前譯《兩女同心》I can’t think straight， 2007。港譯《靚女直不來》）開場前十分鐘，立刻安排戲文第一個話題衝突點。Tala第三任未婚夫是Leyla男友的社團同好，戀人交往一陣自然延伸到彼此交友圈，相識兩個月的Ali帶Leyla拜會Tala，她先入為主誤以為婚禮在即的Tala必是阿拉伯穆斯林，惹得大宅邸約旦貴婦白眼：「（婚禮地點）是教堂！是教堂！」，Tala立刻接口：「並非所有阿拉伯人都是穆斯林。」，貴婦反問她：「妳是穆斯林囉！」，兩方都當然爾思維，Tala卻直爽地代答：「為何？她不一定是穆斯林，就算她親生父母信奉伊斯蘭教，猶太家庭收養她，她就是猶太教徒。」Tala擺明和母親對嘴來著，縱然個人信仰問題之確切，Lelya唯有赧顏淡然以應。印度主要信仰族群是印度教徒，而約旦人泰半信奉伊斯蘭教，兩人同在英國倫敦，倫敦名列全球十大恐怖攻擊城市，人口稠密歸功於盎格魯撒克遜家生子、各國移民傾力營造多元文化城，在異國土壤上，各族群各有體系，面對白人英國文化，各族群應當深識、捐棄刻板成見，實際情況正相背，Leyla絕無惡意，既定印象讓她在第一場會面尷尬萬分。

牛心左性帶著無可抵抗的魅眼玄機，Tala沒有任何成見，於是有了第二次網球會，第三次馬球賽會、第四次小說草稿請益，兩人不自覺地吸引，繼而發現人海翻騰多年，彼此才是那活命的唯一滴水，兩人同遊牛津，兀自散為對方發散療傷氣息：「從沒人說牛津浪漫…可是（博物館內）古玩、古董聞之馨香滿室」、「謝謝妳，讓我發現牛津另一面」、「妳有著浪漫的靈魂」，彷如女大學生無拘束拋卻煩憂攜手畢業旅行，相溽以沫的意會情愫鋪天蓋地讓兩人終究坦承出來了，Tala有第五任未婚夫Hani正在教堂地毯彼端等待；丈母娘看將來女婿Ali是越看越有趣，兩女繾綣不捨，印度、約旦都等著她們走上鋪好的康莊道路。毀婚前科累累，畢竟前四任未婚夫各有不是、不足外人道，如今情狀移異，Tala的大妹替母親作耳報神，挑弄這段感情破局，母女同心籌備婚禮不得不然。

當代同性愛戀課題經歷多次冶鍊，錦口繡心人盡皆知、未必人盡同意，社群相交、人際關係、社會觀感等總讓人不經受，Leyla必須正視她不曾面臨過課題。她不似Tala大一時便有女友，Tala啟蒙了Leyla，Leyla爽快淬練、火裡來水裡去，掙扎好久，連妹妹那方也不透口風，不管Tala是否在身邊，她獨自承擔，確認再確認，書桌擺齊名著Being Msself、Fingersmith、Despite the Falling Snow（導演自家行銷！評價有待時日）、A Haunted House，最後向家人實話實說：「那不是病，那不是罪，若是經傳之病，我早就痊癒了。」女友Tala之於性向、民族、信仰，永遠衝鋒陷陣唯要佔機先，旋及納手乘涼，她沒有定見、孤傲自信卻也是無力為繼；某方面來說，她精於世道、適度施展手段在諸人面前表達，她心中自有一把尺，刻意避開深度論點：「我喜歡妳就夠了。何必牽扯我家人。」Leyla不同意：「這正是問題癥結所在。我們必須和家人相處，不坦白的話，否則就得時時刻刻編造謊言反反覆覆」，兩人辯論會可能是導演/編劇刻意制定的意念：「同性愛戀處困逆境」，Tala考慮父母親在約旦國度的社經地位、捲入流言蜚語。Lelya的母親何嘗不指責她背棄穆斯林功課，甚至於絕望詛咒：「妳會在地獄之火中燃燒」。步出理論號召平等的象牙塔，Leyla的壓力不見輕於Tala，Tala也不見得飛花悠揚，她們必須迂迴行事，低迴再低迴，只有私下無人才敢氣壯，Tala被嬌寵慣了，家族三千金，通身氣派各不同，離開Leyla固然難過，似乎還存在一點可能性，她得先想辦法了結第五任，毀婚再見Leyla，她不改自信：「妳是為了我才對Petra古城講座感興趣」。她啟蒙她，只是啟蒙之後，誰豁然誠實？而不止於一夜燕好？Tala顯然是不及Leyla了。

既然有社群的「保守作派」、「刻板把式」、「傳統禮教」印象，電影安排Tala一家聚會，父親一團笑臉迎向三千金與其友人群，餐會談到中東問題，以色列多次傾國攻擊，眾人同仇敵愾，Tala反對自殺炸彈客，和男酷兒一見投緣的二妹亦助聲：「我的巴勒斯坦同胞受苦…並不代表我們就必須降低到以色列人的水準。」這番言語，多數阿拉伯人怕不同意，正間接印證Tala一直是個人主義色彩濃厚，少數信仰族群、不受社會認可、少數政治立場，她個人不納入社會主流價值，她知道大環境模式，所以認為很辛苦、會受到責難，她揣測危機，婚禮清晨期期艾艾，父親意外地一力贊成發言：「我有種似曾相識（deja vu）的惡兆…就將喜宴菜餚發送給難民營同胞吧！」，自我嘲解蘊藏體諒，是導演的中東約旦父親，聽到女兒告解始末，父親安慰頭痛的妻子。他說：「中東的男兒可以自己選擇，所以女兒更該受到支持」，那麼傾力作自己，思想不確切又能耐人如何？導演一路理想化解多次危機，性向/種族/信仰三者重重舉起輕輕放下，Tala的妹妹不願猶太信仰分手，大家庭和國家問題仍舊無解，處於失戀之痛的妹妹苦笑：「有時候事情沒辦法理性解釋」，再追溯至少不是敵對國族的戀人Tala與Leyla竟有優勢。煞有介事的結論是做自己便得了，別再九彎十八拐自尋煩惱，該怎樣便怎樣，然後兩女主角盡飾前嫌，丈母娘喜歡的女婿轉愛次女；Tala的大妹繼續牙尖嘴利、偶爾歇斯底里。Leyla妹妹穿著標語I can't think straight潮T-Shirt走來走去，明白不過地當觀眾是小學生：Please think straight！

電影步調快得讓人趔趔趄趄尾隨不上，Tala和Lelya同寢同宿牛津，先是睡前故事書、又是壁爐，依稀是Leyla啟蒙教育書Fingersmith 角色扮演（Cosplay）一般，兩人發展迅速得不知何所以然，火花尚未開始，兩人已燃成灰，其實中間不知雪深幾許冷場，（Leyla發表的草稿以及書名都有雪，導演察覺沒火花？），唯適題破題，女兒們各個性格瞭若指掌，觀眾可仿照心理閉合律（Closure），自動連線補足不盡意，然而我們之想當然爾偏重犯電影開場要破除萬難的主流想當然爾意念。文本奇詭疏闕，要不是得兩位女主角詮釋襄助，有人扛戲，戲文喜氣洋洋，兩女同心破除萬難，立刻謝幕向世人宣誓：「我們會有孩子的。很快的。」簡直快樂一發不可收拾。八十六分鐘文本之議題廣泛，就像一本小牛皮扉頁燙金字的法國菜單，道道菜名浮麗，卻是大瓷盤氣味微。